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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通胀,你是否更加焦虑?

zt6693   2017-12-27 18:46

文/陈兴杰人文经济学会特约研究员

2017年的一个热门话题是中年焦虑。如果说9月份的“保温杯事件”还略带温情,年底42岁的欧建新从高楼一跃而下,则堪称血淋淋。

欧建新是中兴通讯的程序员,他跳楼的原因是什么呢?行业衰退,职场倾轧,家庭问题,财务危机,人们从各个角度解读。引人共鸣的,还是中年焦虑。看似成功的中产阶级,幸福的小康家庭,实际上内外交困。他们长期焦虑,身心俱疲。

明明工作努力,生活越来越累,真让人沮丧。很多人说,还不是你太贪心?既想生二胎还想买二套房,背着债生活,当然很辛苦啊。

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少。物质高度发达的城市生活,多生一个孩子多买一套房,居然成为奢侈品。这种需求很过分吗?中产阶级大多举债在身,其实是无奈之举。不这么做,他可能买不起房,每隔几年,财富就缩水一大尺。谁甘心越努力越沦落呢?

当然,这篇文章不是要讨论欧建新之死,而是谈当今社会普遍的焦虑状态。明明物质高度充裕,心灵却异常紧张,这经常被视为“资本主义病”。真是如此吗?经济学家许尔斯曼给出否定答案。他在名著《货币生产的伦理》里给出解释:现代社会的焦虑病,通货膨胀要负很大的责任。

对通货膨胀危害的研究,经济学的研究已经非常深入。概而言之,通胀使民众积攒的财富在无形无影中被掠走,政府权力扩张,市场遭到系统性破坏。早得新钱的部门格外繁荣,他们对未来过于乐观的预判会造成错误投资周期性经济危机就是通货膨胀的结果。

通货膨胀是系统性的破坏活动。这种破坏不止限于经济领域,它对生活、文化、道德、社会心理,都造成潜移默化的损害。这种损害很难量化衡量,不过我们可以用逻辑加以推导,不难得出正确的结论。

通货膨胀摧毁美德,首先在于它无情嘲讽了勤俭节约,鼓励无节制的负债。

市场经济中,任何资本品都来源于对消费的节制。勤俭节约,艰苦奋斗,把财富变成资本品,使它用于再生产,创造更多财富——世界所有的经济发展,其实都是这套道理。无论哪种文明,其传统美德都是鼓励节俭和积累,鄙夷无节制的消费和负债。

通货膨胀时代,这种美德受到挑战。勤俭节约,积蓄财富,那又怎样?法币的稀释,将无情洗劫他的财富积累。我们经常看到新闻,一个老人拿出几十年前的存折,里面几百块钱。放在三十年前,这笔钱算得上是巨款,可以供养一家子人生活。现在呢?只怕吃一顿大餐也不够。很多人耻笑老人“傻”,可是他不偷不抢,做错什么呢?他的财富到哪去了呢?他是通胀的受害者。应该谴责的是通胀制造者。

通货膨胀时代,不从事生产性活动,只靠借债周转,往往就能发大财。法定利率那么低,只要借到钱,借期拖得很长,通胀就会帮他把债务压力减轻。欠债越多,通胀帮你还得越多,这是变相在赚钱。房地产投资者欧成效为此总结:通胀时代,不要害怕负债,债务包乃是优良资产。

无论你怎么看待这种财务观念,事实证明,这是明智的说法。很多中产阶级宁愿背着债务过日子,也不愿财富被偷。长期负债,心灵总是不太舒展的。这样的人多了,难免有倒霉者。欧建新这样的城市中产,若真是因为债务压力而跳楼,我唯有嘘唏而叹,而不会加以冷嘲。

通货膨胀之下,从事生产经营的企业,他们赚钱辛苦,利润微薄,高杠杆高负债的企业,大搞金融活动,往往活得很滋润。通胀欺负贫弱,尤其没有投资理财知识的老人。他们一般信奉勤俭节约,财务独立的观念。通胀狠狠教训了他们,存款缩水让他们慌张失措。为此,他们经常成为骗子觊觎的对象。

物价缓缓上涨,商家受迫于成本上涨,经常要上调产品售价。赚涨价的钱可比降价促销难受得多——上调售价意味着客户流失,还要承受客户怨气。一些商家采取“变相涨价”的形式应对。减少份量,原先售价产品下调等级,歧视顾客,这些都是常见的做法。

美国的家庭主妇经常抱怨,同一款饼干,同一种价格,奶油年年在变少,商家还搞出各种镂空和图案,把分量越变越少。她们抱怨商家鸡贼,商家其实也无奈啊。直接涨价太醒目,会让销售额急剧下跌,只好采取这种小把戏。商业社会原本是友好互利的,通胀毒化了商业氛围,让互利关系多了几分猜疑。抱怨世道浇漓,人心不古,还不如思考背后的原因。

通货膨胀之下,财富分配不依赖于市场服务,而是体制性分配。对受剥夺者而言,愤懑不平总是难免的,仇恨随之而生。典型的是日本,日本是养老型社会,老人是通胀受益者。他们身居高位,握有资产,日元通胀的管道是养老金系统,全社会的养老保障非常好。与此同时,年轻人却背负沉重压力。现实困境面前,尊老敬老的美德被侵蚀了,日本社会经常会爆发出虐待老人,甚至是杀老人的新闻。

通胀对财富的侵蚀是无形的,对道德的腐化是慢性的。恰恰因为这种特点,温和通胀的祸害常被忽略。现代社会,科技昌明,物质繁盛,人们却压力巨大。焦虑、不安和痛苦的情绪,笼罩着普通人的生活。多少人情冷漠,都是缘于安全感缺失。这些危害很难量化,不过我们实在不宜低估。

标签: 通胀 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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